拉丁语。冰黎的时代的死语言。活在罗马帝国,死在文艺复兴。只有研究古典文献和念上古祈祷文才会使用的语言。但在它死前,也曾经是写出了凯撒《高卢战记》,奥勒留《沉思录》,奥古斯丁《忏悔录》,牛顿《自然哲学的数学原理》,笛卡尔《第一哲学沉思》等等巨著的语言。
风雅只有这次,慢慢的,轻轻的回复道。
“lingua latina?(拉丁语?)”
因为它已经死了,没有任何人用它做日常的语言,所以它不会被改变。
彼此只看到对方的眼底同样清澈的眼白。
冰黎没有力气点头,他只是再次说道:“nil desperandum.(不要失去希望。)”
风雅在几秒的沉默后,缓缓的、痛苦的、但并不迷茫的点了点头。
“volo ne desperes.(我不会绝望。)”
冰黎笑了。他开心,也有些自嘲。事情对他而言有点讽刺。他希望着进化,然而进化使得所有的交流抛弃了他这个“古代人”。他最终,竟然是用着已经被埋藏的遗产、过去的被进化所抛弃的事物,来传达着自己的所思……
在最后的最后,来自遥远的未来的风雅女神,和来自较近的现在的自己,居然是在用一个埋入坟墓快千年的——或者对于风雅女神来说,好几千年——的语言,做着诀别。
——这个时候该乐观的笑吗?我们之所以能够交流,是因为这个语言死了。但是,同时,它所积攒的知识、智慧与情感并没有死去。因此我们才都学到了它。共同回到那个古老的、已经消亡的过去,在那个世界对话,在那扇已经腐朽破陋的古窗前对话。这真是糟糕透了。对我来说,这真是糟糕透了。
可是冰黎还是笑了。
因为这也意味着,他所说出的语言,他所能回忆起的、珍视的世界,也能如此被保存下去。
这大概是最好的墓志铭了。
风雅握住了冰黎的手,她的声音生硬,造句也不完全正确,但是她的确将自己的心意传递了过来:“me paenitete.(对不起)”
冰黎感到眼前慢慢迷蒙起来:“gratias tibi ago. aeternum vale.(谢谢你,永别了。)”